山河远阔

待走出一段距离之后,陆菁玉脚下加紧,急忙奔向光明顶密道,她的心脏也在急速跳动,仿佛要从胸腔中跳出来。心中隐约猜测到那个奸细可能就是那个她牵挂的人,想必也是担忧她的安危才会在这个时候来此。

在临近密道的时候,前方隐约传来一些短促的打斗声,刀剑相交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。陆菁玉停下脚步,警觉地环顾四周,她迅速矮身躲入了草丛之中。

不多时,一个熟悉的身影略带一点踉跄地从远处跑来。他的步伐显得有些不稳,衣衫凌乱,身上还带着几处伤痕。陆菁玉的眉头不禁微微皱起。

陆菁玉这时从侧方草丛中快步走出,她的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。她迅速拦在了那道身影之后,然后低声道:“简哥,我在这里!”

前方的身影一顿,转过身来,正是简未。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喜,紧跑两步,抓住了陆菁玉的手。

陆菁玉的心跳加速,她感受到了简未手掌的温度,既兴奋又紧张。她知道此刻想要简未性命的人不在少数,必须想办法确保他的安全。眼前的简未,还是一身熟悉的装扮,少有的让人看起来精神的丐帮弟子,然而,她注意到他脸颊上的淤青和衣服外隐隐透出的血迹,心中不免一阵心疼,片刻后说:“简哥,你受伤了?”

简未笑着回答:“一点点,不碍事。见到你就痊愈了!”

陆菁玉心中一暖,她轻轻摸了摸简未的手背,道:“此地不是谈话之所,前方是往生涧,那里远离圣教总坛,虽有人驻守,但是人少,相对安全的多。你且紧跟着我。”

简未呵呵一笑,“好,依你!”

简未紧随陆菁玉,两道身影一前一后。陆菁玉在前领路,她灵活地穿梭在树林间,巧妙地避开了巡查的小队。细心的她也从身后的脚步中听得出,简未的步伐略显沉重。此刻她的心中回味着和简未的点点滴滴,权衡的思绪在内心中翻江倒海地冲击着。“简未不能死!”这个想法一直在心头缠绕,以至于在行进中的步伐都有些许错乱。最终在步入往生涧的一刻,陆菁玉心中终于也下定了决心,随之而来,脚步也坚定了不少。俏丽的脸庞上也逐渐透出了坚毅和冷峻的神情。

明教的往生涧,让人仿佛置身于一幅秋天的画卷中。岁月的素笺上,平静与安详的画面似乎在轻轻飘动。然而,在这幽暗浮动的夜色里,却隐约透着淡淡的愁绪和幽怨。

陆菁玉站在一处凸出的岩石上,她的眼神凝视着远方,微微带着低沉与清冷。只有在最初的记忆中,她才会展现出那样的清寂。简未慢慢地走到她的身侧,他望着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庞,发现那熟悉的面容上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陌生感。简未心中也感觉到了一丝异样,他静静地站在陆菁玉身旁,不去打扰她。两人沉默良久,良久,谁也不曾开口,也不知道是在等待什么。

秋风轻拂过两人的发丝,树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。远处的湖水泛起涟漪,倒映着天空中的星星点点。月光洒在往生涧的山间小径上,铺就出一条银白的道路。

“简哥,你看圣教这明月,那么亮,可是又那么远。你我终究也是一样……”陆菁玉抬头望着夜空。

“小玉,我想知道,你这是……”简未面对陆菁玉的忽然冷漠,一头雾水直接发问。

“没有原因,没有结果,我……我不再喜欢你了!”陆菁玉冷淡的说道。

“可是,我……”简未欲言又止。

“好了,我知道的,我们曾经很好,但是现在不一样了,我已经心有所属了!以后你离我远点,最好别再让我看到你!”陆菁玉的语气更加的冷淡了。

“这么突然……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发自你的真心,亦或是被他人利用了?”简未略有些疑惑。

“我看起来就是那么容易被骗被欺负的么?”陆菁玉不满道。

简未心中虽有疑惑,但是看到陆菁玉那冰冷的面容,心中更是一阵绞痛,原本的欢喜,久违的期待,都被这迎头的一盆冷水浇透,热烈的心忽的冷却,随之而来的寒意让其受伤的身体摇摇晃晃。

陆菁玉目光一瞥,心中虽有不忍,手臂微动,下意识的想要去扶他,但终归又强忍住了,之后又是良久的沉默。

“我是真没用了,想想都有点讽刺,之前我还觉得自己可以一直保护你,现在看来一切都还是我的妄想。即便如此,我也想告诉你,不管我是不是有用,我都喜欢你。”简未慢悠悠说着。

“不,你我现在的处境,已别无选择!除此之外不会有其他的结果!”陆菁玉转过头去,依然望着夜空,眼眶却已然泛红。

“呼……好,我知道了,只是……还有什么我能做的么?”简未虽然依旧是慢悠悠地说着,不过却是抽出了青竹杖杵在地上,支撑着身体。

“别说了,不要再来对我关心了!你惹不起我的!我们终究是不可能了!”陆菁玉忽然转身对简未厉声道。

“嗯,好……我知道了,我只是希望你能更好,我,怎么都行!”简未讪讪一笑道。

“你……你走吧!快走吧!”陆菁玉稍微顿了一下,别过脸去道。

“我能知道到底是……”简未得身体又是一震。

“哼!既然又来了,那这次就别想走了!”克辛波身形晃动,人随声至,手中两把钢刀已然在握,拦在了简未身后。

“法王!你怎会来此!”陆菁玉站在了简未身前。“这次由我而起,我来作此了断,还请不要插手!”

“小玉,他就是幕后黑手,此事与你无关!”简未言罢,不敢怠慢,拉开了架势,“法王,你终于还是露面了,终归咱们还是要做个了断!”言罢,一个撤步,引克辛波远离了陆菁玉。二人并未多言,直接开打。简未虽有伤势,不过年轻力壮,克辛波老辣狠毒,两人斗在一起,六十回合,未见高下 ,也是棋逢对手。

陆菁玉忽然发现,克辛波的亲信也悉数前来,于是也便暗自留意,默默的抽出了双刀。

穆白情见他们斗在一处,暗自掏出三枚铁蒺藜,朝着简未打去。简未正和克辛波缠斗,听得破空之声袭来,心中便知是暗器。侧身滑步,右掌前探,拍在克辛波的双刀上,左手急向后挥棒。铁蒺藜一枚被直接打飞,一枚划破了简未的左臂,另外一枚,硬生生的被打回,不偏不倚的击中穆白情的左腿。陆菁玉提刀架在了穆白情的脖子上,喝到:“我的事,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插手?,别以为我不敢杀你!”

穆白情冷哼一声道:“哼!看你如此犹豫不决,难道忘记了令师尊的事么?”

克辛波心道机会难得,双臂一振,手中双刀连进三招,逼得简未连连后退。简未挥棒还击时,忽觉左臂微麻,一阵寒意直冲背心,稍一分神,被克辛波一刀柄击中肋部,踉跄两步,险些跌倒。

简未稳了稳心神,自知已然中毒,抖擞精神又与克辛波斗在一起。这次,仅仅十余回合,便被克辛波的双刀在身上留下了几道伤口,又过了十余回合,简未的后背被克辛波一记重重的肘击,随后扑倒在地。

陆菁玉回过头,看到趴着地上的简未,又慢慢悠悠的挣扎着起身,不禁大吼道:“你不要再起来了,你真的想死么?”

简未扶着青竹棒,晃晃悠悠的站定了,稍一运气,觉得整个脊背至后颈全是冰凉,隐隐发麻,自知毒性发作,却挤出了一个笑容。“无妨,都是我欠你的!”言罢,长啸一声,再次奔向克辛波。

再次力战,不久,简未身上又多了几道伤口,克辛波被简未的拼命打法拖得也渐显疲态。

又过了几个回合,克辛波发现简未的动作渐渐迟缓,便忽然双刀聚力,齐刷刷的剁向简未的双肩,简未后背冰刺一样,无奈,只好横棒招架,青竹棒被硬斩为三截。随着简未稍一迟疑,克辛波飞起一脚正踢在简未腹部,简未再次倒退丈许翻滚倒地。

克辛波举刀便砍,陆菁玉横刀格挡。克辛波恶狠狠道:“休要再来碍事,否则对你也不客气!”

陆菁玉并未停手,舞起双刀,再次挡开了克辛波对简未的致命一击,横刀高声道:“他,只能我来杀!”随后,一招净世破魔击佯攻刺向简未。

刚才与克辛波性命相博的简未,此刻却直直的看着刀锋刺向自己的胸膛。陆菁玉见他竟然不避不让,刀锋刚要偏转,忽见简未右手猛烈挥出,一枚铜板,射向陆菁玉身后,陆菁玉一惊,收势不及,刀尖已然刺入简未右胸。

原来穆白情见有机可乘,便再施偷袭,双刀冲着陆菁玉和简未刺到。那枚铜板准确的套在了穆白情刺向陆菁玉的刀尖上,浅浅地刺中了陆菁玉左肩之后滑开,不过另一刀却深深地刺入了简未的右肩,登时,简未右肩血流如注。

简未奋力向后一挣,摆脱了胸口和右臂的两刀,一招龙跃于渊向前跃进之后,拼劲全力使出了一招亢龙有悔,结结实实的拍在了穆白情的胸口。穆白情直接被震出四尺有余,当场口喷鲜血瘫倒,挣扎了两下便没了气息。简未慢慢的转过头,血水混着泪水滑过脸颊,望着陆菁玉,缓缓的倒下了。

见此情景,陆菁玉怔在原地,忘了自身的伤势,眼中的眼泪却再也止不住了,手中的双刀随着她的身体不住的抖动着。

夜幕下的往生涧弥散着血腥,在那无边无际的暗黑中,一直往前弥散着,无论山势,无论人群,那种深邃的幽暗和弦月相伴,波澜不惊浸透着她的内心。那些年,一起走过的路,一起看过的景,一起遇到的人,一起吃过的玉露团,一起谈论的往事,一起经历的种种。现在一一浮现在眼前,那个曾经熟悉的身影,却已然无法再次亲密,为了保护他,只能伤害他。命运的拨弄使得他们中间产生了一个鸿沟,又婉如一把双刃剑,刺中了他也伤了自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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